不會畫畫,不是好人

唐氷(一)

  时间过了很久,李小茂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,只依稀在闲暇翻寻记忆的时候能寻见那双红色的眼睛,带着那么点玩世不恭的嘲讽,念了他短暂的一辈子。


   




  年少轻狂,过眼烟云,李小茂是整个镇上样貌最为英俊的青年,那年他18岁,带着满腔热诚和希望一个人别去家亲走向京城,望能有所成荣归故里。


  可惜世事无常,在去往京城的途中便被匪徒拦截,带走贴身财物与他的热情,毒打后将他丢在荒山野岭,他不知自己是生是死,恍惚间睁着眼,恍然后入目又是一片黑暗。


  幸而有山间客走过,探得其一息尚存,方能存活于世。


  再醒时天已黄昏,周身疼痛,眼睛仍不能清晰视物,流转间一切都罩着一层白纱,朦胧的辩不真切。


  忽听得有声,是山间客推门而入,二人交谈,李小茂方知自己仍在人世,一时间竟不知该何种心情,失了财物无能上京,现今又是这副破落模样,思及离乡时母亲紧握的手,怀伤间落下泪来。


  因身体有恙且无财更无颜面对家亲,李小茂央求后留在了山间客所处的村中,一面养伤一面帮衬着伐木耕地,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再,多了位郁郁寡欢的生客。


  约莫是李小茂在这村中留滞的第三个年头,此时他已有了一栋小屋,一方良田,跟村落的人也由生到熟,不敢外出更不敢回乡,本以为自己会蜗居在此到死时,村中突然来了一位贵客。


  说是贵客,着实清贵。


  那是个衣着繁杂,挂饰玲琅,样貌旖丽的客人,初见时李小茂甚至不能分清他是男是女。


  远远的瞧着他走到自己跟前来,周身盈着股莫名的苦味,像是枝木衰枯,又恍如花叶残败,清清冷冷不带一丝人气,待再回神定睛时,还未看真切相貌,便又被吸进那双眼睛里。


  照理常人应当没有这般血沁的珠子,若有,也该是妖魔鬼怪之流,但此时放在来者的身上,却油然而生一股仙气,细瞧这珠子内里,却又什么都瞧不见,空空荡荡,唯一能辨清的,只有浮在表层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。


  不知是在嘲讽他,还是在嘲讽这个人世。


  “你便是李小茂。”


  客人开口说话,李小茂方回神,分清来人是个模样艳丽的男子。


  “我是,敢问阁下是?”


  “呵。”


  客人轻笑一声,音量不重,却又能让你听的真切,带着点沙哑,直直的挠进心底。


  “我受人所托来寻你,给你这银两。”


  李小茂闻言有些怔愣,看着客人不知从哪拿出的几碇金子,一时无言。


  那客人瞧着他木木的模样,又笑了一声,两个大圆耳环微动,只见他背过手,示意了一下手上两个木戒指。


  “我说了,受人所托。拿了金子后上京去,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

  李小茂还是那副傻傻呆呆的嘴脸,他不曾想过,会有这么一天,有人带着银两来找他,让他再上京一展抱负。


  “我........”


  他嗫嚅着不敢伸手,眼神飘忽间只见客人眸中嘲讽之色更重,约莫是这嘲讽让他这些年来再无波澜的心绪起了点波动,待他再回神时,那金子已然到了自己手中。


  “如此,你便是接下了。剩下的就是上京了。”


  李小茂张了张嘴,还未发出声来,就被突然近身的客人打晕,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。


  客人慢条斯理的取出锻帕拭手,又瞧了眼这与世无争的村落,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淡下,讥讽之色更浓。


  




  待李小茂再睁眼,已是身处京城的客栈,他瞧见自己身上的绸缎衣衫,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莫名。


  胸中早已平复不在的激昂又被填满充盈,一时间又是初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

  一边的桌上放着那客人给的盘缠,细想竟已记不清来人面貌,独留那双血沁的珠子,似是被魇住了般难以忘却。


  果如那客人所说,李小茂在之后的一切都顺利的仿佛被神明庇佑,他取那些盘缠入商,颇有所得,又轻松与世家公子结交,回首再看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书籍时,也融会贯通。


  一年下来,美名竟是得传上京。多少佳人倾慕。


  后又与宰相女结亲,于官场混得半职,成绩出众,入了高位者青眼,形势大好前途无量。


 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,李小茂方决心回乡。


  白驹过隙,再到小镇,已是四五年不在,他回想着回家的路,一路走去,一路有惊叹的目光,邻里间纷纷猜测是哪个贵人来此。


  等来到自家房屋所在,李小茂却并未看见熟悉的住处,原本该是家的地方竟成了卖香烛的铺子。


  难以言喻的心绪上心头,李小茂大跨步上前去推门,屋子里冷冷清清不带人气,除了各色香烛外,便是种类繁多的古董玩物,粗略下尚没有次品。


  他呆了一呆,忽然嗅得熟悉气味,寻着往里,果不其然瞧见了那位神秘客人。


  客人倚在榻上擦拭着那日与他相看的木戒指,不发一言。


  “阁下,是阁下!”


  李小茂上前话语急促。


  “敢问阁下为何在此?这分明是我家中居所,为何我家亲不在房屋不在?”


  客人仍是擦拭着手上的戒指,未分与他一点目光。


  “家亲仍在,你尚不识罢了。”


  “敢问家亲何在?”


  客人这才施舍他几分神色,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,勾唇一笑,原本静如死物的房内一时嘈杂起来。仿佛能听见隐约的赞叹。


  “我本是无意途经此地,不想被请求交易。希望他们久久未归的儿子能平安喜乐,步步高升。我非随意之人,这等品性到底还是入不得我眼。”


  说着客人环视了一圈周边满目的古董玩物。“但奈何这妇人所酿甜酒颇对我喜好,便当收个小玩意儿应承下来,可惜代价尚不够,索性添了屋子在这偷闲。”


  说罢,抬头看向李小茂,“如此,你可有头绪。”


  李小茂听闻甜酒时,心里便有了计较,万般思绪涌上心头,复杂不可言语,唯眼泪不断涌出,情难自制。


  “那,有劳阁下,敢问阁下能否让在下与家亲一叙。”


  “诶,莫再提,无用功罢了。”


  “那,可否将在下送去与家亲团聚。”


  李小茂说完,那客人面上的神色愈发玩味。


  “你尚有妻子在上京,你确要与你家亲团聚么。”


  李小茂少见的目光坚定,想都未想便说了个好字。客人这回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。


  “这真是极好,我原想两枚就两枚了,倒是未料到能凑得全幅。”




  门口随李小茂来的侍从久久未等得自家大人归来,不免心生疑惑上前欲进门,脚还未迈出之际却见里面走出位旖丽男子。


  “你们的大人已经离开了,你们也离开吧。”说完合上门,两位侍从欲再向前探,却不知怎的如何都碰不到那大门,不得已方才回京预备向夫人禀告。


  不料回到京城,原本是李府所在竟改名换姓,问及李小茂及夫人皆无人知晓。宰相府中也似乎并没有一位千金。


  二人云里雾里,已是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真。


  


  镇里香烛店内,唐氷取下手上的两枚木戒指,放入一绒盒中,同另外两枚较小纹理也较为紧凑的木戒一起收拢起来,置于一旁空置的木架上。


  随后,又倚回榻上,倒了小半杯甜酒。


  “终究是团圆。”






  end







似乎没有在这发过,之前写的一篇唐先生的故事,唐先生的店可以实现愿望,但需要支付代价,店里的玩物都是实现愿望后被唐先生变成古董的旧客,还有几篇故事都开了个头没往下写,希望有时间能写完x


  


  


  


  




  


  


  




  


  


  


  


  
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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